国歌往事中 祖孙音乐家的“中国心”
阿隆·阿甫夏洛穆夫交响诗作品《北平胡同》。
大卫·阿甫夏洛穆夫登上百代小楼重温往事,这里是国歌灌录地,也是他的祖父阿隆·阿甫夏洛穆夫曾经工作的地方。阿隆曾担任百代公司的乐队指挥,还是首位为我国国歌配器的作曲家。衡山路811号,同一个位置,见证祖孙几代对中国音乐的爱与传承。
今年是阿隆·阿甫夏洛穆夫诞辰130周年,为纪念这位在中西音乐交融中影响深远的“中国通”作曲家,上海交响乐团特别策划,其孙大卫·阿甫夏洛穆夫将于今日执棒演绎祖父的《北平胡同》《小提琴协奏曲》《e小调第二交响曲》三部作品。
《义勇军进行曲》和祖父“老阿甫”
登上百代小楼的阶梯,大卫·阿甫夏洛穆夫看到《义勇军进行曲》诞生、灌制以及被广泛传唱的历史进程。他想起曾为它配器的祖父,一句俏皮的中文“老阿甫”脱口而出。中国国歌与“老阿甫”的故事,大卫再熟悉不过,听到细处还不忘同导览员探讨一二。
阿隆·阿甫夏洛穆夫生于中俄边境的小城,在中国文化的浸润中,他自幼爱听京剧,后辈也讲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中国话。阿隆在中国度过了约三十年时光,案头摆着笙箫鼓笛,常穿长袍布鞋。1932年起,他在百代唱片公司担任乐队指挥,青年作曲家聂耳当时正任公司音乐部副主任。1935年,聂耳为田汉创作的《风云儿女》电影剧本作曲,定稿后,贺绿汀邀请阿隆为《义勇军进行曲》管弦乐配器。而后,第一版“国歌”,就在一张编号为A2395的百代母版唱片中唱响。
听到《义勇军进行曲》,大卫总是轻轻晃动身体以呼应旋律。大卫上次来中国是1982年,那也是他第一次踏上祖父乐曲中的土地。在北京,他与乐团演奏了自己配器的《义勇军进行曲》。而后在西安的一家饭店里,他又心血来潮,手持筷子“指挥”了一场别样的“音乐会”。与祖父的版本不同,大卫使用圆号、小号同弦乐配合,时而弦乐独领风骚,时而整个乐队一起合奏。
多年之后大卫也有了自己的孙子,当三岁的孙子拿起筷子学祖辈的模样“指挥”,大卫觉得好像在音乐中完成了“五代同堂”。在百代小楼二层的房间里,大卫坐在窗边静静回想:“我过去在中国遇到认识我祖父的人,他们都说他慷慨善良,会卖掉自己的手表,只为给朋友送上一份结婚礼物。看到祖父的音乐在中国受到如此大的关注,我能够感受他彼时的创作心境与环境,真的很开心。”
代际续写对中国音乐的深沉爱意
说起中国音乐,大卫突然哼起交响曲《阳关三叠》,他深爱其中古琴的前奏,他说诗中离别故人的悲伤萦绕曲间。大卫在陕西观看过传统地方戏曲,“人的眼睛要吊起来,锣鼓撞击出的节奏也是铿锵的,浓重烟雾下某个人物会消失”。曲中生命力强劲,这让他想起,自己的祖父是在中国文化中长大的。
阿隆·阿甫夏洛穆夫曾为中西音乐融合付出无尽的探索。音乐会上将演奏他的三支曲目,各有其中国风味。交响素描《北平胡同》为音乐会开篇,这是一首行走于老北京城的音诗,京剧和街头叫卖声呼应着中国风的旋律。1932年首演时,由梅百器执棒上海工部局乐队,这是上海交响乐团的前身。2017年,余隆率上海交响乐团带着这部作品赴欧洲巡演。时隔近一个世纪,其孙大卫·阿甫夏洛穆夫又与百年前同一乐团再续前缘。
大卫最爱的《e小调第二交响曲》虽创作与首演于美国,却满是祖父“对中国热爱的心”,也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走向光明的见证。它不但要求三管制的庞大乐队,还编入了钹、镲、锣、鼓、响木等打击乐器,西方交响曲的恢弘结构中蕴含中国民族调式。第一次听到这支曲子,大卫还在上大学,祖父将总谱放在他的腿上,为他播放辛辛那提的交响乐团录音。“我当时很感动,乐章起始是日军侵略、人们失去亲友的悲苦,随着痛苦逐步强烈,人们反抗,最终章则是解放,是不忘缅怀的欢庆。这是一部极有力量的作品。”
78年前,大卫·阿甫夏洛穆夫出生时,他的祖父阿隆·阿甫夏洛穆夫已在中国乐坛耕耘了三十年。当阿隆的乐曲再次于上海奏响,中西音乐的对话正以新的形式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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