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茅盾文学奖得主乔叶:只是征行自有诗
“生活本身有足够的丰富性,深入生活是永远有效的,素材无穷无尽,尤其在中国,特别不缺好故事。”在作家乔叶看来,最值得笃信的创作路径是“到现场去”。
第十一届茅盾文学奖今年8月在北京揭晓,五位获奖作家之中,乔叶是唯一的“70后”,她也是中国第一位获得茅盾文学奖的“70后”女作家。
“闭门觅句非诗法,只是征行自有诗”,乔叶日前接受中新社专访,引古诗直言自己对此体悟颇深。
乔叶此番获奖作品《宝水》出版于2022年11月,被视为其长篇突围之作。该小说讲述了太行山深处的宝水村由传统乡村转变为以文旅为特色新型乡村的故事。冬—春、春—夏、夏—秋、秋—冬,四个章节如同一幅长卷,在四时节序中将当下的乡村生活纷繁层面娓娓道来。
乔叶表示,《宝水》是自己写得最有耐心的一部小说,前期曾用了七八年来“跑村”和“泡村”。“我从2014年开始想写这个小说,一直到2022年完成。”乔叶表示,其间的“跑村”,是“不希望我写的这个小说是个例,我希望小说里的宝水村在无数新时代乡村中具有相当的普遍性,所以‘跑村’就是多看乡村样本。”于是,从自己的家乡河南到江南,再到大西北和西南,乔叶实地走访了中国的众多乡村。
乔叶的“泡村”主要是深扎在河南,“我确定了三个点,然后就长期观察,有空就去住,和村民保持密切联系,就算不能去住的时候也一直保持联系,这个过程很重要。熟了以后,乡亲们很多话都能敞开跟你讲。”
乔叶在创作中一直笃信深入生活,她特别强调,这绝非仅仅到达现场就可以完成。“有没有真的深入这太重要了,没深入但自认为深入了,这个误解就会很可怕。”
乔叶出身农村,对乡村有着很不一样的感情,而现在的中国乡村和城市之间的关系令她充满兴趣,二者绝不再是从前那种泾渭分明的状态,而是在各种交融、互动和碰撞中逐渐难分彼此。
在《宝水》中,乔叶讲述了宝水村一年生活的方方面面。在她看来,中国当代乡村的发展进程是“很活泼的、流动的”,“乡村的各种文化旅游项目吸引城市人去,交通和信息的发达让乡村人对城市生活有非常多的了解,但是与此同时,双方在这种边界越来越模糊的交融中碰撞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正如茅盾文学奖评委翟业军所评价的,“《宝水》复现出一个复杂的、不可以一言以蔽之的乡村。”
乔叶认为,文学就是人学,要写人性,写人的故事。长时间的深入了解,让她看到了中国当代乡村各种变化中纷繁微妙的人的变化,“这些细微的变化,作为具体的人在情感上的经历,是我最想呈现的”。
“《宝水》中的这一年,可以看作是当代中国乡村生活的一个切片,我希望它尽量宽阔和丰富,但是切片背后也有长长的影子,我希望把乡村的历史感、文化的纵深感都写出来。”乔叶说。
从鲁迅、沈从文,到赵树理、柳青,乡土文学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直有不同寻常的地位,被认为是与中国人命运同频共振的文学。“我的创作肯定是在这个大链条和传统之中,一定是有继承的,但是与此同时,也一定要有新的特质,这样才有写的价值。”在乔叶看来,中国当下乡村的样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要把我看到的、感受到的新变化写出来”。
“只有走到乡村内部去仔细端详才能发现,它蕴藏着一部怎样丰沛丰满的小说。乡村正在发生巨变,而所有的巨变都必须附丽在细节里。这细节又由无数平朴之人的微小之事构建,如同涓涓细流终成江河,其中的每一滴,皆为宝水。”乔叶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