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芳《长路山》:内在的逻辑
一到春天,我们就会相约,一波搞创作的人在一起赏春光喝大酒吹牛皮。乘兴而去,尽兴而归。今年疫情阻碍,不免惦记起和朋友相聚时没心没肺的日子。
生活中,确有一座较为荒僻原始的山林,供我们无拘无束悠游畅谈。
乔大伟出现了,他综合了多个人的面貌。不管如何,他是个小说家,是有文学梦想的人,人到中年,很不甘心,但琐碎的现实压倒了他。他也想发家致富,“挖掘机”给了他启发,当下时代,新农村建设轰轰烈烈,“挖掘机”应该能大有作为。这个男人在长路山兜兜转转,他有压抑,有热切,有雄心。于是,长路山成了他的“舞台”,关于那个石屋,关于那个疯子,关于那个传说,关于那个曾经在长路山和他发生了一些小故事的女人——陈全,乔大伟展开丰富的想象进行构思和铺陈,可以说完全入戏了,以至于最后发癫。
“挖掘机”源自生活的偶然。一个朋友,总是被“挖掘机”的电话骚扰,有一次和我聊天时说笑。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想,多好的小说素材啊,这是个隐喻。
第一稿时,我的小说中只有乔大伟在独白,他的语言从简约开始变得情绪饱满长于抒情和喧哗。
写完觉得太单薄,对人物处理太片面化,这应该是小说的硬伤。于是和苏州大学执教创意写作的青年评论家李一老师狠狠聊。盛夏,在天堂鸟教育的工作室,我们喝滇红,茶汤颜色正好。
第二稿时,我加入了女主人公陈全,她需要为自己说话,不是辩解。她是诗人,语言相对诗性,甚至是病态的梦的呓语,凌乱,但有内在的逻辑。
俩人之间就形成了互动和张力,陈全在小说里,成为圆规不动的那个点,乔大伟在路上,在始终变化着。这样的二重奏,使得人物形象开始饱满,生存处境有了对照,小说也有了回音壁的效果。在处理他们俩所陈述的同一事件时,我力求向芥川龙之介学习,他的小说《竹林里》,每个人物出场时说的话都能自圆其说,都是合理存在,没有漏洞。
因为两个人物在反复陈述,整个小说感觉反而变小了,有了多个层次。小说的结尾是意料之外,但也应该属于情理之中。陈全最后的抒情是真挚的,她一反常态,为一直有些怂样的乔大伟大声叫好。这使女性和男性之间的较量突然达到了平衡。
写小说是件快乐的事情,它必须进入人物最幽暗、微妙的地带。这个无法出行的春天,让我们怅惘和反思,也让我们深度体验人性的复杂。幸亏,疫情之雾很快就会散去,我们期待再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