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背后的故事:“一指禅”残疾作家黄冗 记者手记:以我的感动来讲述“一指禅”作家的故事
残疾人的世界是怎样的?在认识黄冗之前,这是一个让我感到陌生的领域。一年多的时间里,随着采访的一天天积累,随着一段段故事不断展开,记者渐渐走进这个群体,走进了他们的内心世界,从陌生渐渐变为亲切和敬重,他们如同“折翼天使”般,在爱的天空翱翔,令人深思、令人敬佩、震撼。
初识 十大杰出青年
第一次见到黄冗,是因为黄冗当选十大杰出青年,我去拍照。早就听说黄冗是一位一残疾人,我对将要拍摄的场景预想了很多情况,担心现场拍摄会比较麻烦,甚至无所适从。但一见到黄冗,我感觉特别意外,就像一名普通的男孩,自信而阳光。
“大记者,我一见美女会比较紧张呢!”没想到,黄冗还非常幽默呢。
实际上,黄冗的人生历程确实坎坷。他出生时,因为窒息而造成脑瘫。
“我可能是一个多余的人,所以起名叫‘冗’!”有一次,黄冗跟我开起了玩笑。
实际上,黄冗父母当时选名字时,听说“冗”有一种长命百岁的含义所以选择了这个字。
黄冗1岁才会哭,但不能站立,脖子软绵绵地耷拉着,口水像省略号一样没完没了地流着;8岁时,他终于能独立走路了,但是跌跤又成了家常便饭。
“上学难、生活难、恋爱难……”黄冗曾经对自己很绝望,在举步维艰的日子里,他把保尔·柯察金当成自己的偶像。在保尔精神的激励下他探寻着写作之路,顽强地与病魔抗争。
1991年,乌鲁木齐石化给了黄冗工作的机会。在乌石化西峰集团福利公司,黄冗利用自己的文学特长负责福利公司的宣传工作。刚开始,黄冗不会用电脑,完全是靠手写,双手残疾的他握笔十分吃力,写几个字手心就冒汗,笔在手里直打滑,最后想出用胶布缠住笔以防止笔在手里打滑,这个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又出现了,手根本握不住笔,几乎要使出浑身力气才能写出几个如同甲骨文一般的字。字不仅令人眼花缭乱,有时用力不均会将稿纸会戳个洞,不但稿子作废了,本子也不能用了,最后他只好改用打印坏了的复印纸写。
黄冗觉得自己是一名残疾人,对残疾人的生活、工作、学习等方面都了解,最能体会他们的感情。由于语言交流的困难,残疾人的生活,工作中遇到一些困难,并不被大家所了解,只能和残疾人之间小范围地沟通。看到这些现象,黄冗内心很是着急,他暗暗下决心要写一部反馈残疾人生活的长篇小说。
然而写长篇小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黄冗每天除了吃饭,上卫生间之外所有的时间都在写作,就这样每天顶多才写800个字。一晃几年过去了,小说终于完成了,可是他看着那密密麻麻、歪歪斜斜的字迹傻眼了,有些字连他自己都看着费劲,别人就更无法辨认了。无奈之下黄冗又将30多万字修改过的小说一笔一划地抄写一遍。由于长时间坐着血液循环不畅,屁股上长起了褥疮,不能坐着写,他干脆双膝跪在地上趴在床上写。
6年后,他终于完成了这部30万字的长篇小说《残爱》。小说出版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后来有了电脑,他开始琢磨着自己打字。因为左手完全用不上力,他就尝试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来敲键盘。寒来暑往,他的“一指禅”逐渐娴熟,并慢慢变成了铅字。几年里,他先后在《中国西部文学》、《新疆经济报》、《乌石化报》及广播电台等媒体陆续发表小说、散文、诗歌、通讯一百八十余篇,其中诗歌《自白》在蓓蕾杯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中获奖,作品收入优秀作品选。
震撼 人生与残疾无关
和黄冗成为微信好友之后,聊天互动不太多。
有一天,他突然给我发了段歌曲视频。
“这是我写的歌词!”黄冗随后发来了一句话。
这就是黄冗,他的人生与残疾无关。
因为喜欢音乐,他开始尝试着写歌词。他所作的《我的情在石化》《人生路》等歌词,先后被著名音乐人唐新成、马耀成谱曲,其中《我告诉你》还登上了新疆电视台。歌曲《我要飞翔》在北京奥运会歌曲征集评选中获得“优秀歌词奖”。北京奥组委邀请他参加奥运会倒计时100天的纪念活动。他是唯一一名残疾人获奖者,也是新疆唯一的获奖者。
“当时成龙就在我旁边,可惜忘了跟他合影。”每次提起这段经历他还有点儿遗憾呢。
身体残疾,精神却富足。在黄冗身上,你看不到丝毫消极的病痛,唯有向上的阳光和美好的生活。
除了音乐,黄冗还练着学绘画。
第一次听说他会画画时,我有些出乎意料。因为他的双手只有两根手指能动。
不过,在黄冗看来,这并不能阻挡他绘画的的热情。他摸索独创出专属的绘画方法:向一个方向运笔,然后同时转动纸张。每画一张画,就要在桌子上转数百个甚至数千个圆圈。
勤学苦练后,黄冗的一幅幅绘画登上公司的黑板报,他觉得自己成了“有用之人”,在一笔一画间重新品味着生命的价值。
看关黄冗画的一幅幅伟人素描,我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和敬仰。
“人生原本与残疾无关。”这是黄冗的真实写照。
感动 从未停步
一年冬天,黄冗得知一个同事生病住院了非常着急。
单位工会正好派车去慰问,顺便把黄冗也捎到了医院。
每个人都有朋友。黄冗也不例外。
我很好奇黄冗为何如此担心,也来到了医院。
原来,黄冗的这位同事也是在福利公司上班,她可以说是黄冗的笔友,两人同为文学爱好者,经常切磋、交流。
那天临走时,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一个画面是,夕阳下,黄冗依依不舍与同事握手告别。
而我,有了去这家福利公司看看的想法。
黄冗供职于中国石油乌鲁木齐石化公司西峰新峰集团公司。
1984年开始,乌石化就设立福利公司,下设油品厂和印刷厂。目前,福利公司安置了肢体、言语、精神、听力、智力等六个类别77名残疾员工。
让员工成就自己,让人生出彩。在福利公司,我看到了很多像黄冗这样的残疾人。
残疾员工栾静计算机知识基础好,福利公司就选派她参加培训,在岗位上发挥专长。在她的带领下,班组建设有声有色,被评为“模范班组”,获得乌石化优秀QC成果三等奖。。如今,她不但成为计算机排版技术能手,而且成了一名管理干部。
岳臻宏是一名乌石化员工子女。2012年,她完成中医专科学业,因受弱视影响多次找工作未果。福利公司接纳了她,并发挥她文字功底好的特长,安排在新闻宣传岗位。她很高兴:“单位给了岗位,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残疾员工王艳华收入不高,丈夫重度残疾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一家人经济拮据。乌石化把他的家庭纳入特困家庭予以保障,逢年过节发放慰问品、慰问金。在企业助学金的帮助下,王艳华的女儿顺利完成小学、中学,并且考上了重点大学。
让人意外的是,这个大家庭里也走出了一位享誉全球的世界冠军-王燕红。在2004年雅典残奥会上,冠军王燕红由衷地说,“如果没有中国石油的关怀和支持,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梦想成真”。
哲学家罗尔斯说,社会公正应该是“有利于最不幸者”。很多时候,一个社会的文明程度,是以如何对待弱势群体尤其是残疾人来标记的;一个社会的温度,是以如何关怀那些生活不幸的人来衡量的。
无论从经济上、文化上,还是能力上来讲,残疾人可能处于“弱势”,但“弱势”并不等于“弱志”。在福利公司的每一位残疾人从来不因“苦活”而放弃,不为“困难”而灰心,在各自的岗位上,他们用勤奋耕耘着明天的希望。
黄冗的诗《路,远方》中有一句:用心就能寻到爱的真谛,我会将种子撒在前方的小径。
“冬奥圣火点燃了冬季,点亮了华人的胸膛,骄傲与自豪心中流淌,滚烫的泪溢出眼眶,是激情与泪水的碰撞!”2019年12月,黄冗将自己精心为冬奥会创作的歌词寄往北京2022年冬奥会组委会参加冬奥会歌曲征集评选。
爱是阳光下的尊严人生。残疾人虽然是不幸的折翼“天使”,在福利公司,我真切地感受到,爱为他们插上了隐形的翅膀。为他们的未来祝福。(文/吴海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