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同的“认真人生”
李叔同做人最大的特点是“认真”,对于一件事,不做则已,要做就非做得彻底不可。
李叔同家境富裕,在上海南洋公学读书,沪学会征文屡列第一,为沪上名人所器重。他当时戴丝绒碗帽,正中缀一方白玉,曲襟背心,花缎袍子,英俊之气,流露于眉目间,是当时上海一等的翩翩公子。
他到日本留学,改做留学生,对西洋艺术全面进攻。他纠集留学同志,创办春柳剧社,把腰束小,粉墨登场,出演茶花女。那时的照片:高帽子、硬领、硬袖、燕尾服、史的克、尖头皮鞋,加之长身、高鼻,无脚眼镜夹在鼻梁上,活像一个西洋人。
李叔同回国后,在上海太平洋报社当编辑。不久,就被高校请去教图画、音乐。漂亮的洋装不穿了,换上一袭布衣,称身整洁,具有一种朴素的美。他当教师,学生们还没进教室,他已端坐在讲台上,讲桌上放着点名簿、讲义、笔记簿、粉笔。上课铃响,他站起身来,深深一躬,课就开始了。有人上课看别的书,有人吐痰在地板上,以为李先生不看见。等到下课后,他用很轻的声音说:“某某等一等出去。”等别的同学都出去了,他和气地说:“下次上课时不要看别的书。”或“下次痰不要吐在地板上。”说过之后微微一躬,表示“你出去罢。”这些人脸上发红,再也不那么做了。
李叔同出家,法号弘一,剃了头发,穿着僧衣,俨然一位清癯的法师。律宗讲究戒律,一举一动,都有规律,严肃认真之极,是佛门中最难修的一宗。数百年来,传统断绝,到了弘一法师,方得复兴,佛门称他为“重兴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他对生活细节非常认真,丰子恺寄宣纸给他,求他墨宝,剩下了宣纸,他写信问如何处置。有一次到丰子恺家来,落座藤椅之前,要先轻轻摇动一下藤椅,然后才慢慢坐下,并解释说:“这椅子里头,两根藤之间,也许有小虫伏着。突然坐下去,要把它们压死,所以先摇动一下,慢慢地坐下去,好让它们走避。”有人觉得是笑话,这却是他做人极度认真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