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情系南开
范曾为南开大学百年校庆所作七幅人物肖像(部分)
2019年10月17日,大中路上彩旗飘扬,新开湖中碧波荡漾。百年华诞的南开园处处洋溢着喜庆氛围,焕发出勃勃生机,这是海内外南开人的盛大节日。校园中,一位八旬老者心潮澎湃。
他,自1955年求学南开,半个多世纪以来,参与并见证了这座百年学府的沧桑变化;他,受教于斯、从教于斯,泼墨吟哦、“画”楼育人,传为佳话;他,阐释弘扬并践行南开精神,用艺术传播大爱,用作品为中华文化发声……他,就是初心永系南开的著名书画家、南开大学东方艺术系创始人、南开大学终身教授、终身校董范曾。
为献礼母校,范曾特地创作了严修、张伯苓、杨石先、雷海宗、吴大猷、曹禺、叶嘉莹等7幅人物肖像,并在百年校庆纪念晚会上亲手将这批艺术精品赠予学校。10月18日,新百年的第一天,南开大学即收到一笔周文起先生所捐用于支持艺术教育的1200万元的企业捐赠,如此善举亦得益于范曾居中引荐。
出席校庆纪念大会、为校庆纪念晚会邀约艺界名流、捐赠精品画作、引荐企业助学……虽年逾八旬,但爱校荣校的赤诚不减,而这些只是范曾为学济世、慷慨天下之一斑。“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数十载寒暑春秋,南开人范曾正用行动诠释着一名新时代文艺工作者,对祖国、对人民、对南开、对时代的热爱。
范曾受邀为南开师生讲座(刘东岳 摄)
一入南开门 一生南开人
1955年,17岁的范曾从家乡南通负笈北上天津,求学于南开大学,学号55089,住在学生第六宿舍305室,师从郑天挺、雷海宗、王玉哲、杨志玖、杨翼骧、黎国彬、吴廷璆、杨生茂、来新夏、辜燮高、谢国祯等史学大家。读书期间,范曾成绩优异,曾获得学校“优等生”称号。1955年12月在校刊《人民南开》上发表绘画作品《与时间赛跑》。1957年,由恩师郑天挺写信推荐,转学到中央美术学院美术史系。
虽然在南开历史系只学习了两年,但范曾与南开结下了特殊而又深厚的情谊。1984年,受母校邀请,当时已经名满天下的范曾回到阔别多年的南开,负责筹建东方艺术系,并担任系主任,与国际数学大师陈省身一起成为校学术委员会委员,同时由学校推荐成为国务院学科评议组成员。
这一时期,范曾在南开殚精竭虑、教书育人。当时,每逢新生入学,范曾便应邀做热情洋溢的演讲,鼓励学生自强奋发、爱国敬业、立志成才。时至今日,许多南开老师,提起当年聆听范曾演讲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范曾还常常邀请许多文艺界的名人来校举办艺术、历史、文学、哲学等方面的学术讲座,每次都是人山人海、座无虚席,成为当时南开大学一道独特的学术风景。
1999年和2011年,范曾分别受聘南开大学历史系和文学院的博士生导师,在文史两院执教授业,培养了一批书画、诗文、艺史人才。2009年9月15日,在新中国成立60周年和南开大学建校90周年前夕,范曾受聘为南开大学终身教授。
上世纪九十年代东方艺术大楼远景(新闻中心资料图)
范曾受聘南开大学终身校董(聂际慈 摄)
三年“画”一楼 两鬓添秋霜
在传道授业的同时,范曾也为南开大学的发展建设多次慷慨解囊,彰显出一位文化大家热心公益、反馈母校的拳拳之心。
范曾十分推崇中国传统的师道尊严,践行尊师重教的千古良训,出资设立了多项以师辈学者命名的学术基金或奖学金,比如: “郑天挺、雷海宗基金”、“王玉哲文博教育基金”等。
2004年,范曾担任南开大学教育基金会副理事长并捐赠人民币100万元支持母校发展。他还多次为南开捐赠自己的精品力作,比如:巨幅画作《陈省身与杨振宁》《张伯苓造像》《观沧海》等。时至今日,南开师生在省身楼、文学院、历史学院、专家楼、图书馆、体育馆、服务楼、范孙楼、校报编辑部等校园多处都可欣赏到范曾的书画作品。这些作品让美育教育如春雨一般润物于无声。
除出资、捐画之外,范曾情系南开最有力的见证,就是矗立在新开湖畔的那座专门用于艺术教育与实践的东方艺术大楼。这座富有想象力、充满现代感和浪漫主义情调的建筑,整体呈圆弧形,犹如两幅展开的卷轴画,空中鸟瞰,又似中国古代的“太极图”。当年,为了营造这栋大楼,范曾呕心沥血,夜以继日,花了三年时间,赴日展览,义卖两百余幅画作筹得资金四百余万元。其“三年画一楼,两鬓添秋霜”的壮举一时传为美谈。
1984年,来津筹建东方艺术系的范曾,可谓“两手空空”,培养学生,没有教学楼怎么行?范曾深长思之,决议卖画筹款。须知,彼时的范曾虽名气不小,但生活仍称清贫,当时的画作还未像今日这般昂贵,但范曾献楼决心可谓坚毅之尤。
80年代的生活条件比较艰苦,范曾在南开大学北村一所没有空调的寓所中,冒着酷暑挥毫泼墨。为了赶出百余幅画作,他每天清晨5点起床开始作画,一画就是一天。“平生作画万万千,伤筋折骨亦堪怜!”每每作画完毕,定通身大汗,汗渖淋淋,范曾安然自若。因此,他也谑称自己为“画囚”。为了节省开支,范曾省吃俭用。在日本,他执意要住最便宜的旅馆,肚子饿时也只吃最便宜的阳春面,房间冰箱里的付费食物更是碰也不碰,他就想让卖画所得最大限度地用于大楼建设。
事实上,更大的挑战源于内心的矛盾与熬煎。正当壮年的著名画家,在艺术发展的关键时期,如此大量地把作品抛向市场,会对自己的艺术产生什么后果?面对如此提问,范曾沉吟良久。他自己对此显然有很清楚的认知。
“人的才智、精力毕竟是有限的,要在短时间内画出一大批画,只会有两种结局:要么再来一次‘伤筋折骨’,像天津人讲的‘不死也要脱层皮’;要么粗制滥造,往陈年老窖里兑水,虽然还有点儿范曾的味儿,但已经不是真正的范曾了。前者就像置之死地而后生,后者无异于自杀。我理所当然地选择了前者。”范曾说。
范曾把一腔赤子之情倾注于东方艺术大楼,先后在北京中国美术馆、天津艺术博物馆举办“范曾画展”,随后又赴日本东京、大阪等地举办画展。1987年,赴日画展大获成功。正是靠巡回画展筹得的资金,东方艺术大楼得以启动建设。范曾“画楼”的壮举引发巨大社会反响,各级领导、社会贤达、普通市民、南开师生无不为之感动,邵逸夫感范曾献楼之诚,主动赠送全部空调设备,真所谓众人擎之。
1988年,“东方艺术大楼”终于奠基破土,落成后成为南开园开展文化艺术教研和人文活动的标志性建筑。面对校方以“范曾楼”冠名新大楼的盛情,范曾婉谢美意,言:“我没有掺杂任何私心,如果对祖国做出一个什么贡献,挂上自己的名字,一动这一念,就已经不纯洁了。”
范曾并没有把大楼落成当作终点,反而以学术基金、奖学金、捐赠书画作品等形式更加慷慨地向母校捐献。2015年,范曾向南开大学一次性捐赠了14幅书画精品以庆贺东方艺术大楼的重修竣工。百年校庆之际,范曾还大力支持南开艺术校友会成立,并担任名誉会长和学术委员会主任。
南开大学百年校庆之际,校方聘请范曾为终身校董,对其以各种形式鼎力支持南开发展、所作重要贡献表示崇高敬意和诚挚感谢。
范曾画作《奇文共欣赏——陈省身与杨振宁》
驻迹风云挥大笔 担当道义有双肩
年逾八旬的范曾“文心艺道”更加精进,风采更胜当年,并积极活跃在中外文化交流领域,也助推着南开大学不断加快迈向世界的步伐。
2009年,范曾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任命为“多元文化特别顾问”;2010年,获时任法国总统萨科齐授予“法国荣誉军团骑士勋章”;2011年,获得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名誉文学博士学位;2012年,获得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特别荣誉文学博士学位;2015年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授予其意大利共和国大将军勋章;2019年获授奥运会主席杯。
与此同时,南开大学更加密切了同法国、英国、加拿大等国家高校的交流合作。在范曾的引介下,法国前总理、宪法委员会主席洛朗·法比尤斯受聘南开大学国际关系与全球治理首席教授并获南开大学名誉博士学位。各类国际化的学术讲座、学生交流、文化互动在南开与世界之间“落地开花”。与南开共建的格拉斯哥大学孔子学院、诺欧商务孔子学院分别在英国和法国“落地生根”。
范曾的卓越成就赢得了海内外各界人士的高度评价。著名学者季羡林曾说:“我认识范曾有个三步曲:第一步认为他只是一个画家,第二步认为他是一个国学家,第三步认为他是一个思想家,在这三个方面,他都有精湛深邃的造诣。”
著名中华古典诗词大家叶嘉莹和日本著名文艺评论家陈舜臣都曾评价范先生为少有的“诗、书、画三者浑然一体”的“三绝”之人。意大利前总理罗马诺·普罗迪在欣赏了范先生的作品之后,认为他是中国传统艺术的集大成者和传承者,指出他的艺术作品“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并开启了新的未来”。如此赞誉不胜枚举,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范曾的艺术境界和世界影响。
范曾始终不忘回报祖国、回报人民。早在上世纪80 年代,范曾就开始了自己的捐赠,1980 年他的一幅《齐白石像》由当时的北京市长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友好城市东京。
“一个人对祖国和父母要有感激之心,对人类文明和经典文化要有敬畏之心,对社会弱势群体要有恻隐之心。”范曾常用十分接地气的比喻来阐明自己的金钱观:“一个人一生所需终有限,再有钱也不能一天吃一个熊掌,那会流鼻血,你有钱用金马桶照样会便秘。如果钱是火,人是钢,我这块钢无论多少火也是无法融化的!”
范曾在南开大学开学典礼上寄语新生(吴军辉 摄)
志在爱国奋斗 阐扬南开精神
六十年一甲子。从1955年至今,范曾与南开大学的情谊已延续了六十多个春秋,他心系母校,身体力行,砥砺后学,并时刻以极大的热忱与风发之意气,不断阐扬南开精神。
“当我17岁来到南开,听到的第一句天津话就是‘八里台到了’,南开大学与我有着深深的血脉关系。”在受聘南开大学终身校董的仪式上范曾深情地说,他对南开的记忆中充满了理想、奋斗、欢乐,自己与南开永远割舍不开。
范曾常道,南开人在抗日战争中所表现出的不屈不挠的意志,体现在张伯苓校长的身上,最是强烈。
“当1935年日寇从东北入侵华北时,老校长的爱国三问,震动了全中国,使日寇心惊胆战;1937年,日寇怀着对南开的深仇大恨,将飞机大炮对向了南开,校园皆成一片瓦砾,张伯苓校长愤然陈辞:‘敌人所能毁者,南开之物质;敌人所不能毁者,南开之精神’。”
“西南联大时期,一大批硕学鸿儒和爱国青年集聚一堂,在中华民族最危险的时候和最严峻的困境中执著坚守;2004年陈省身先生故去,南开学子以几千支蜡烛在新开湖边点燃,因为他是自欧几里得、高斯、黎曼、嘉当之后世界几何学的里程碑……这些可以歌、可以泣的往事,难道不是南开精神的无价之宝吗?”
他的一席话,也让后辈学子深省,“‘天不亡我中华,必不亡我中华之文化’,中华民族的文化经历了千磨万难,至今依旧以它不朽的光辉照耀着全球”。
在2019年的秋季开学典礼上,作为 “老学长”,范曾分享了自己在南开最宝贵的收获。“64年前我跨入南开大学的时候,刚刚17岁,今年我已经82岁了。”“作为南开大学的学生,从外应正其衣冠,端其行止,美其言谈,从内要不忘初心,深知中华民族有着伟大而光辉的历史,以实际行动继承先辈的爱国精神。”
范曾寄语新南开人:“希望你们在求学生涯中,不要太依赖网络,应热爱阅读,热爱古典诗词,吸收多学科知识,爱党、爱国、爱南开、爱人生、爱艺术,为学校新百年发展做出你们这代人的贡献。”
“我们要在心灵的修养、学养和涵养上永远记住:要时刻保持‘敬畏之心、感激之心、恻隐之心、知耻之心’,以霜雪之洁求其品,以岱宗之高求其志,以潭壑之深求其学,以大地之厚求其德。”范曾表示,作为艺术工作者,应当拿出过硬的作品,以中华民族自己的面目走向世界。
“你们是中国人吗?”“是!”
“你们爱中国吗?”“爱!”
“你们愿意中国好吗?”“愿意!”
八旬范曾,不忘老校长张伯苓的醒世名言,永葆蓬勃热情和无穷的创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