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丘壑 墨里烟霞—​—李可染作品中的漓江山水

文/徐子婧

漓江山水天下无（国画） 李可染

    作为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旅游名城，桂林因其山清水秀、洞奇石美，素有“桂林山水甲天下”之名。而有人认为漓江流经阳朔段的景致尤为美丽，故又有“阳朔山水甲桂林”的说法。但是，“桂林山水甲天下”的下一句果真是“阳朔山水甲桂林”吗？

    事实并非如此，为学界所认可的版本主要有两个，一是出自南宋诗人王正功的《鹿鸣宴劝驾诗》：

    桂林山水甲天下，玉碧罗青意可参。

    士气未饶军气振，文场端似战场酣。

    九关虎豹看勍敌，万里鹍鹏伫剧谈。

    老眼摩挲顿增爽，诸君端是斗之南。

    一是出自清代广西巡抚金武祥的《遍游桂林山岩》：

    未暇骖鸾信不诬，玉簪罗带路纡萦。

    桂林山水甲天下，绝妙漓江秋泛图。

    20世纪50年代，李可染正将精力主要集中于写生上，在完成大规模写生后，他开始了在写生素材的基础上进行创作的阶段。其中，漓江山水是他艺术创作中非常重要的题材。

    《漓江边上》以鸟瞰的视角，描绘了漓江画面的一处截景。右侧漓江水景大量留白，众多小舟在江面上游弋，整个画面显得空灵剔透。

    与傅抱石乱头粗服、肆意皴擦，充满动感的雨景相比，李可染的雨中漓江显得温润洁净。画面中，漓江蜿蜒，前景两岸小屋错落，掩映于江边树荫间，数只小舟在江上缓缓而行。此画题款：“雨中泛舟，漓江山水，空濛恍如置身水晶宫中。”将画意点得恰到好处。整幅作品，洁净透明，一片空濛，群山、屋舍、树荫、小舟，和谐地融于温润而富于水分的空气中，使观者仿佛置身于一处玄虚空灵的仙境。

    如果说，《漓江边上》和《雨中漓江》是“白李”，那么《峡谷放筏图》《清漓风光图》《漓江山水天下无》同样描绘漓江山水的作品则是“黑李”。

    “黑山黑水”是李可染独具特色的艺术风格。他初学绘画时以临摹“四王”为主，后来又接触西洋素描、水彩等，有较为扎实的西方写实绘画的基本功，因此对于光色的变化有更为敏感及科学的理性认识。在有着深厚的传统笔墨功底，以及吸收西方艺术积极因素的基础上，李可染又走入真山真水中师法造化，将传统笔墨语言与西画对光色处理的方法有机结合在一起，创造出具有鲜明个人风格与时代精神的“黑”“满”“重”“亮”的崭新山水画图式。

    逆光表现手法是“黑山黑水”绘画的显著特征，运用“积墨法”层层积染的大片背光使画面整体色调变得“重黑”，但在逆光环境下，山体、树木暗面的色调关系也更为整体丰富且微妙。而山体上极小的受光点与部分江面，画家又匠心独运地以留白的方法处理，使画作中呈现出强烈的对比。

    李可染山水作品的另一显著特征是“构图新”，在其作品中，他常常采用传统的“以大观小”法，即消解远近透视大小差别，使不同角度山势的深远、高远共同呈现于一幅作品中，而“人在漓江边上，终不得见此景也”即可明显见出兼具平远、高远、深远之美。

    李可染笔下的山水并非单纯的眼中之景，而是心中之境，正如他分别在《峡江轻舟图》与《烟江夕照图》 中所题：“看似三峡，不是三峡。胸中丘壑，墨里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