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鸽子、灰鸽子

蓝鸽子、灰鸽子

　　郎木寺塔顶

　　那一只蓝鸽子一定是你

　　此时，我是一朵云

　　从你胸前慵懒地划过

　　也许这是一条小船的样子

　　蓝鸽子，你为何

　　宠辱不惊

　　焉支山有一棵树

　　你落在你巢穴的枝头上

　　此时，我还是一朵云

　　颜色与你吻过九百年的重叠

　　也许这是初秋的摇曳

　　灰鸽子，你为何

　　紧紧地抱着我

　　如果你是那一只蓝鸽子

　　脊背上闪亮着红艳的羽毛

　　我是那一只灰鸽子，嚅嗫着羞涩

　　谁会说，这两只鸽子是一部诗经里

　　两千年前后的缘

冬至

　　梦的夜晚

　　天越来越长

　　雪花又换了一套长裙

　　迷你的纯粹，傻傻地想着

　　多像雪地上的麻雀

　　从红灯笼竿上飞过来

　　又是一场雪

　　冬小麦盖着这

　　温暖的被子也紧闭着

　　好梦不醒的眼睛

　　雪被子下面

　　泥土上面，孕育着日精月华

　　拆掉的田畦，成片成片日夜响着

　　拔节、秀穗、灌浆的声音

　　像黄河二月的凌汛

　　一路上，一个个美梦

　　咔咔地蹦出蛋壳

天亮了

　　天亮了，来世的

　　叶子和来事的叶子

　　在一铺火炕上，暖暖的

　　打坐的清晨，谁会为我

　　双手合十

　　梦里梵高的葵花

　　掉下几片花瓣，葵花树前

　　一个乳牙刚掉在地上的小男孩

　　望着一幅画里远去的母亲

　　我在我的房子前

　　依着的那一棵白桦树

　　今年有些苍老。天黑的时候

　　我抱着她，数她的白发和年轮

　　天亮了，去场院扫雪

　　一把扫帚下去豁然开朗

　　可我就是不知道今年的稻子

　　大年前后还能掉下几分

雪梨花

　　有多少道伤痕

　　累累的记号，在你胸前

　　曾经的温暖，像一条小河

　　干涸、裸露烈日下

　　发出疼痛的声响

　　花是冬日里

　　冻不死的无名花

　　一棵梨树与另一棵梨树

　　冬日里的相濡以沫

　　唯有风才猜透了它们的心事

　　清早，我们用一张

　　即将启程的机票，祝贺

　　方舱医院，一位领舞的女诗人

　　电话两头我们习惯了

　　感情在一首诗中的呻吟

　　一杯白咖啡是梨花碾碎的雪

　　流在我的脸上，你的心头

　　风筝

　　挣脱了母亲的怀抱

　　又想南雁北归，漂泊了

　　这么些年。像极了天上的云

　　叶落星稀的秋天，我落在母亲的墓碑前

　　天上的云，那一朵是我

　　异乡的土地上，我脱落的牙齿

　　长成大运河畔、琼海一朵婆婆丁

　　油菜花开了

　　金黄的世界不能挽留我

　　我的风筝、像我一样

　　在母亲的手中断线

　　飞回去。老屋歪歪扭扭地

　　煮了一壶粗茶，烧暖了热炕

　　(2020年12月17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