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解密”复杂人性
北京8月24日电“作家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职业。我想去当记者。”在最近的一次采访中,著名作家麦家忽然说了一句惊人之语。
不过,没什么人把这句话当真。时光漫长,创作早就成了麦家的一种本能,这些年他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从《解密》到《暗算》,再到《风声》,灵感在文学世界里尽情生长。
节奏流畅、故事悬疑感拉满,麦家的这几部作品很早就成了影视改编的“香饽饽”,最近热映的电影《解密》,便是由他的同名小说改编而来。
海报设计:司方
对人性的关怀,为他的写作开辟了一条更为广阔的赛道:《人生海海》以细腻的笔触书写立体的人物,成为现象级作品;《人间信》花了5年时间打磨,讲的是普通人的命运浮沉。
今年,麦家60岁了。他对人性的解读依然通过笔尖继续,对他来说,一部作品的完成是结束,也意味着下一次全新的开始。
作品的诞生
将时间的指针拨回到二十多年前,正处在毕业离校之际的麦家,摊开了一叠稿纸,准备写一部构思许久的小说,也就是后来“爆火”的《解密》。
在这部小说里,麦家讲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容金珍数学天赋极高,然而,由于幼年经历坎坷,他的性格脆弱、敏感,在磕磕碰碰中慢慢成长。
终于,有人发现了容金珍过人的天赋。由于国家急需解密人才,他便投身于密码破译事业,与老师希伊斯斗智角力,努力破解“紫密”“黑密”的同时,也在寻求解开人生的密码。
层层重叠的悬疑感之外,《解密》的核心是“人”,对人性的精彩描摹,吸引了一批又一批读者,有评论家说它“挖掘出潜藏于人性深处的灵性与魔性。”
这同样打动了导演陈思诚。在确定要将《解密》改编为电影后,陈思诚又多次与麦家面谈,最终完成电影《解密》的剧本。今年夏天,这部电影如期上映。
《解密》并不是麦家唯一一部被改编的作品。他自己也当过编剧,并不介意作品有改动,当故事被搬上大银幕后,改编是必然的,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麦家的经验是,不管是文学还是电影,都需要把握住人物的别致性。怕的就是改编时丢了西瓜捡起芝麻,仅仅抓住一些情节或是故事,却丢掉了人物本身的特质。
著名作家麦家。受访人供图
电影《解密》打消了麦家心头的不安,拍出了原著对人性的刻画,“还原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和期待。”
“它离我的小说是最近的一部,核心没改。陈思诚懂文学,知道我的作品要变成电影,应当具有一种怎样的品质。”麦家说。
不要害怕人性
不只是《解密》,包括后来的《风声》《暗算》在内,借助“悬疑”的外壳,麦家用了许多笔墨去写“人”,透过一波三折的故事,人们看见的是人性的复杂和命运的多变。
对心灵有意识地探索,在麦家今年出版的小说《人间信》里表现得更为明显。如果说《解密》讲的是家国情怀,那么《人间信》讲的是心里事,执意一路向人性更深处开掘。
这种细腻的变化,与作家本人的经历有着微妙的联系。早前提到《人间信》时,麦家很直白地表示,这一次是想跟读者“掏心窝”,想帮助被困在童年的人,驱赶内心里的幽灵。
那些被困在童年的人里,曾经就有麦家。
麦家出生在农村,小时候由于家庭原因,没有孩子愿意跟他玩,就这么在孤独里长到了12岁。他跟父亲的关系也不太融洽,两个人脾气又都倔,隔阂便一直在岁月里滋长。
这些经历对麦家来说并不愉快,但同时也令他拥有了强烈的倾诉欲望,更关注内心世界。13岁时,麦家开始写日记,一边拼命读书积攒知识,一边尝试动笔写作,由此一发不可收拾。
著名作家麦家。受访人供图
2008年,麦家凭借《暗算》获得茅盾文学奖,颁奖词写道,“破译密码的故事传奇曲折,充满悬念和神秘感,与此同时,人的心灵世界亦得到丰富细致地展现。”
写《人间信》写到最沉浸的时候,麦家待在房间里,放声痛哭。随着年龄增长,有的人风雨见多了,便不太容易动感情;也有一种人,内心会变得越来越柔软。他觉得,自己属于后者。
过于细腻、脆弱的心思,经常会令人感到疲惫:一件事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可落在作家的心里,就很可能变得比泰山还要重。
因此他偶尔会感叹,作家不是个特别美好的职业。但超强的感知力,也让麦家看人、看事的眼光更加敏锐,能够把角色鲜活生动地在故事里体现出来。
每个人都是独特的密码,这一生就是解密的过程,这是电影《解密》的主题,某种程度上,同样适用于形容麦家的写作,“对人性的关怀,是文学艺术应该着重关注的一个点。”
“不要害怕人性。”麦家认为,一部高级的电影或是文学作品,如果只有炫目的情节、引人入胜的故事,那是不行的。如果不会表达人性,那就是一部机器。
手中执笔,他依然会用文字去关照人的灵性和复杂性。“世界没有那么简单。正因为人心参差不齐,人生才不容易,才需要文学家、艺术家不断地追求人生的真相与真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