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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中国话剧创作中“角儿”典型的建构——观话剧《海鸥》有感

时间:2023-07-11 09:13:48 来源: 中国文化报 作者:刘丽珺

  中国话剧的突围边界在哪?笔者认为在于对“角儿”典型的建构,即注重于对人物形象的典型化书写。话剧《海鸥》伟大之处,在于把“海鸥”之影散落于每个人物身上,呈现出不同的人物性格,构成了各异的人物命运。并且,作品塑造了具有灵魂深度的典型人物。

  “海鸥”到底是谁?它的原型是我们每一个人。人们在苦旅中总是预想摆脱困境,展翅翱翔,如海鸥般在自然之境中幸福生活。但是多数人在活着中迷失、丢失了自己,面对人生困惑与生活不满时,如何才能自主地生活成为需要攻克的难题。原型分化为类型,对时光中青春的思考呈现出年轻与年老的两类人物,像妮娜、科斯佳、玛莎等年轻类型化特征的典型人物,和像伊琳娜、特里果林、波琳娜等年老类型化特征的典型人物。类型中的典型,每一类型化特征的典型人物,均具有个性突出的性格特点。剧作以行动设点、台词设景来突显规定情境中的人物情绪、观念和思想,这些个别性的标志组成了剧中人物的行动逻辑趋向,形成了典型的性格。如伊琳娜,内心永远保持青春的状态,追求着并也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矛盾在于,无视自身作为母亲应该具备的对待孩儿的情感态度和行为支持。在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活得最像“海鸥”的样子。再如,玛莎,永远穿着类似“挂孝”般的黑衣裳,围困于爱情之花的枯萎中而无法走出的人。在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付诸于内心行动却无法实现内心期望的泛化“海鸥”的样子。第三类是精神化了的“海鸥”——科斯佳,实现了“海鸥”精神的高度象征,科斯佳的人生悲剧深刻揭示了生活中内在的悲哀与寂寞。

  “海鸥”既然存在于我们每人自身,那么,“海鸥”的被残害,是我们身上所流逝的青春,及与青春有关的恋爱、激情、壮志、勇气等一切纯美。但剧中“海鸥”也寓意着“永存”着我们的青春。

  剧本围绕着荒谬爱情,塑造了性格鲜明的人物和复杂内心世界及其几组矛盾关系。科斯佳迷恋妮娜,而妮娜依恋特里果林,特里果林与伊琳娜是恋人,玛莎爱恋着科斯佳,而麦德维坚科追求着玛莎。几对人物关系所产生的矛盾成为剧本爱情话语的主导。科斯佳的人生困惑在于自己的才能没有得到肯定,自己所爱之人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写作。特里果林的人生困惑在于常被一种念念不忘的心思萦绕着,无法停止写作。他的神经是紧张的,内心是受煎熬的。妮娜的人生困惑在于如何成为一名声名赫赫的演员。玛莎的人生困惑在于如何把爱情从心里连根拔掉。麦德维坚科的人生困惑在于如何能多挣钱,追求到心爱的玛莎。伊琳娜是剧中最为洒脱的,正如她自己所说的“我照例绝不操心未来”。索林是一个活到60多岁还对自己生活不满意的人,愿望还未实现。想当作家没当成,想把话说流利可说得很糟,想结婚也没有结成,想住城里结果在乡下呆了一辈子,而对于在法院当政府顾问的实职,并不是自己愿意干的。这些人物各自的人生困惑和对生活的不满,构成了对青春爱情的一种荒诞性的表达,是对错位爱情的书写。

  剧中没有紧张、曲折的情节,人物也没有太大的外部动作,而是通过规定情境和对话把人物性格和矛盾冲突表现出来。麦德维坚科对玛莎的爱是稳定而持久的,尽管玛莎不爱麦德维坚科,但是玛莎的条件是麦德维坚科所中意的。科斯佳对妮娜的爱是纯粹的,如同追求新戏剧一样追求着妮娜,甚至陷入情感泥潭中而无法自拔,以至于灵魂交换,得以解脱。妮娜对特里果林的爱,是崇拜的、盲目的、依恋的,就算被抛弃却依然深爱着他。玛莎对科斯佳的爱,是深沉而无望,是忘我而可怜,而科斯佳对于玛莎是冷漠的。这让一直服侍科斯佳的玛莎痛苦不已,以其通过嫁给麦德维坚科来结束对爱情的期望,但是,令玛莎更为难受的是,即使结婚,仍然没有冲淡对科斯佳的情感。科斯佳对母亲伊琳娜的爱,是天然的、不自信的,在他心中,母亲不爱他甚至恨他,因为有他的存在而干扰了她的生活。对于戏剧的形式,母子间也存在很大的差异,两者唯一具有类同性的,要数母子俩“躺地耍娇”的可笑行为。波琳娜对多尔恩的爱,是抑制的暗恋,即使身陷于家庭琐事中,也仍保持着一颗恋爱之心。

  通过话剧《海鸥》可以看出,话剧创作要注重塑造典型环境中人物形象的典型化特征。莎士比亚曾说过,戏剧是人生的镜子。戏剧的魅力就在于把人生之事演活于舞台上,让人得以观看。舞台上的“他”犹如镜子,“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也是同作为时代社会中人自己的事,关照镜子中的“他”,实际就是了解和认知自己。因此,剧中“角儿”既要突出个性,又要具有共性,能让观众产生“交感”,可以引起人们炽热的情感和理性的思考。在行动逻辑设计上要把偶然的发生可能性与必然的宿命发展线巧妙结合,推进情节进展。人物性格的特征铺设于具体情境之中,以事件赋予行动力,突显出动作的特殊含义。

  此外,话剧《海鸥》遵循着原著题材所蕴含的现实与自然的力量呈现,但是在结尾处的艺术处理更具魅力。删除了原有的对白性台词,仅用动作和情景来交代故事的最终走向,并以枯树、海鸥等象征手法交代事件结局、点明主题思想,处理得非常高明。并且,话剧《海鸥》对时间的诠释进行节奏化、情境化的“间隔”处理,并在台词脚本中插入了声象叙事作为间断,给观众片刻休息的同时,也能产生陌生化的艺术创作心理,留下猜想与深思的空间。(刘丽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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