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绘《自然笔记》,在“钢铁森林”里追寻自然踪迹
“飞蛾居然会像螃蟹那样横着爬行,我猜,这样走路可能更省力吧!”
“海棠树上,一只麻雀静静东张西望,这是它生命中的第几场雪?”
“冬天里,我捡来蟹爪兰的落花,涂抹在白纸上,瞧,浪漫的紫色。”
这些句子看起来就很惬意,再配上不算专业却格外真实的手绘图,以及动植物的名称、时间、地点和天气注释,让人觉得,记录者仿佛栖居在森林中,每天清晨一睁眼就能触摸到新鲜的露水。
这是现代“打工人”不敢奢求的场景,但实际上,它也可以发生在钢筋水泥建构的城市之中,发生在一天内每个和大自然擦肩而过的瞬间。
2009年起,生活在现代都市的语言学博士芮东莉,开始尝试用手绘和文字,记录日常生活中目光所及的树木花草、昆虫飞鸟、夕阳阵雨。在她的图文中,那些曾过眼即忘的自然生物,都有独一无二的个性和故事。对自然的观察和记录给她带来了“治愈之力”,让困于“钢筋水泥森林”中焦虑的心找回了片刻宁静。
以图画与文字结合为形式的自然观察记录,被称为“自然笔记”。2013年,芮东莉出版了国内第一本原创自然笔记——《自然笔记:开启奇妙的自然探索之旅》。7年后,原书新增了6篇全新创作的文章、60多幅新的手绘“自然笔记”,并开辟出自然笔记创作经验分享模块。芮东莉说:“如果这样的治愈生活方式,能帮到更多都市人就好了。”
走上自然探索之旅的道路是偶然也是必然。2006年,芮东莉因生病居家休养,期间爱人陪着她到公园散步,恰好遇见环保志愿者团队在招募志愿者。出于对自然的好奇以及想转换生活方式的目的,芮东莉加入了上海绿洲生态保护交流中心,随着团队去公园打捞滥放的虾网,拔除入侵的害草,拆除冬天的捕鸟网。干这些时,芮东莉很放松——跟随志同道合的朋友亲近自然,是一件十分快乐的事情。
随着环保工作的深入,芮东莉发现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了,如何带动更多人热爱和保护自然值得深思。2008年年底,芮东莉路过一家快倒闭的书店,打折书籍堆了一地。在书堆里翻找时,芮东莉一眼看到了美国自然观察家克莱尔和查尔斯的《笔记大自然》。
“在翻开它的一刹那,我忽然明白,我在心里已经等它很久了。”在过去的访谈中,芮东莉回忆,“《笔记大自然》告诉我,原来还可以用图画和文字相结合的方式去记录自然,并且跟他人分享大自然的故事。”
翻阅《自然笔记》,一个新奇的彩色世界随之展开。比如,雨天和夜晚的公园别具一番魅力;公园转门后的大柳树上,动物们正召开神秘集会;留心观察你会发现,二月蓝叶片上常会有一些奇怪的图案,白色的带状条纹,像迷宫一样曲折幽深,潜叶蝇的幼虫就住在这“迷宫”之中;只要你善于运用植物的花和茎叶,就可以在白纸上涂抹出彩虹……
除此之外,蝶蛾如何完成羽化?落叶有多少种颜色?谁是城市中的流浪猎手?这些日常生活中人们较少关注的问题,却足以引发对自然的好奇与探索欲。有读者评价:“看别人如何观察同一座城市的植物、昆虫,就像长了别人的眼睛。”
有趣的是,在芮东莉的感召下,身边的人也参与到“自然笔记”的创作中。芮东莉的婆婆秦秀英一生与庄稼、牲口为伴,对自然有着与生俱来的热情。受到媳妇的鼓动,原本宅在楼里绣鞋垫的婆婆,开始从公园捡回叶子和果实,握着铅笔描画出形态。婆婆“独具风格”的作品也收入在《自然笔记》里:树叶的上色颇有艺术家气息,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代替,但蜘蛛的八条腿位置格外准确。后来婆婆兴趣渐浓,回到老家内蒙古,记录院子里的牲畜和阴山上一万多年历史的岩画,还出版过自己的自然笔记——《胡麻的天空》。
看吧,《自然笔记》的主角不是难以企及的“贵族”物种,而是随处可见的麻雀和飞蛾。故事的发生地点不复是荒远野外,而是你每天经过多次的公园和小区。做笔记的人不必是专业的生物学家、画家,可以是任何人。“这是一扇神奇的转门,它让我们像狸,像獾,一头扎进灌木丛深处,用身体和心灵的全部去亲近叶片、花朵和虫虫们的世界,去感受和记录那些连微距摄影都无以传递的生动。”
在密不透风的“钢铁森林”里,你也可以用眼睛和纸笔,描摹出自然的踪迹,找回与大自然连接的能力。(余冰玥沈杰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