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地上绽放的白莲花
迟子建是我最喜欢的一位作家。《炖马靴》是她最新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收录了她从1988年到2019年发表的一些经典短篇小说,共16篇,其中不乏曾经获奖的名篇,如《清水洗尘》曾获得鲁迅文学奖,《雾月牛栏》曾获庄重文文学奖和鲁迅文学奖等。
本书收录了十几篇短篇小说,这些作品大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在苍茫辽阔的背景下,书写温暖人性的慈悲和柔软,就像一朵纯洁的白莲花一样美好,不染尘埃。她的作品着力表现的不是命运的残酷,也不是大自然的严酷,而是在宏大背景之下小人物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和他们身处命运漩涡,却散发出的人性光辉。读迟子建的作品,不知不觉间,心灵就能得到净化,得到滋养,得到润泽。
迟子建的每一部作品,引人入胜的不是情节的跌宕起伏和悬念丛生,以及结构精巧等表现技巧,而是人物的内心世界的细腻描写,表现小人物在生活中的挣扎、欲念、希冀,这些触及灵魂深处的描写,最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让读者看到尽管深陷命运的沼泽之地,但他们乐观坚持,坚强不屈,内心在向往明媚的春天,让读者从中汲取到了昂然前行的勇气和力量。
人性的慈悲终将战胜敌意。《炖马靴》中,父亲在茫茫雪野中与日本兵生死对决,当日本兵气息奄奄之时,父亲放下了敌意与仇恨,怀着对生命的敬畏和人道主义的怜悯,满足了日本兵最后的愿望。
永恒的爱情是消融不幸的解药。《亲亲的土豆》中,丈夫秦山身患肺癌却不愿让妻子落个人财两空的结局。他偷偷地从医院跑出来给妻子买来了宝石蓝旗袍,又独自跑回家收南坡的土豆。土豆的白花是他们纯洁爱情的象征,那一个个圆滚滚的土豆不正象征着他们爱情的果实丰盈饱满吗?这里,土豆不仅仅是一个物象,也是小说的线索,更是一种隐喻,表达的是这方黑土地上的一切,无不血脉相连,绵延不绝,让人感到只要这片土地还在,人就不会恐慌就不会绝望,就有无穷无尽的希望和美好。
守望相助是生生不息的力量。《逝川》中那位可敬的吉喜大妈,因为她太能干了,遭到胡会的背叛和遗弃,一生孤独,却不凄苦,仍然以一颗坚定如磐石、柔韧如蒲草的心将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她在泪鱼到来之夜,为胡会的孙子胡刀的媳妇接生。而传说中如果捕不到泪鱼的话,一年之内就不会顺遂而遭受厄运。等她接生完之后,赶到河边已错过捕捞泪鱼的时间,收起的只能是片片空网。当她失望地准备回家时,木盆里的泪鱼却在活泼地游动。
迟子建的小说,语言非常形象生动,用词精妙,耐人寻味,品读语言是一种非常美好的享受。“漠那小镇的人们一到冬天,就谈论起关于这条江的故事。风雪像铠甲一样包围了镇子的时候,无论从哪个角度去望大地,都给人一种白茫茫的感觉,而逼人的寒冷也像瘟疫一样弥漫了整个小镇”。这样的语言形象地展现了鲜明的北方气候特色,把那片黑土地寒冬季节风雪载途的景象逼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想象新颖,比喻独特,值得人反复咀嚼,回味,给读者以独特的美感。
迟子建的作品的叙述风格也别具特色。她不靠人物的对话来推动情节的发展,而是靠着饱含感情的叙述,宛如行云流水。看似平淡无奇,漫不经心,却从容晓畅,缓缓推进,像磁石一样,牢牢地吸引着读者一路追随。
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迟子建的写作,深深扎根于那片哺育她的苍天厚土,可以说,是那一方肥沃而辽阔的黑土地赐予她写作的灵感和创作的源泉,生活在那片土地上人们的热血和纯粹,成就了她作品的慈悲和柔软,无疑,《炖马靴》就像绽放在黑土地上的一朵圣洁的白莲花,那样美丽,那样动人,给读者带来美好的享受。(张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