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将诚信体系建设列为国家战略

　　新加坡是亚洲文化的典型代表之一。由于长期的殖民统治、复杂的社会民族结构、社会快速转型和西方文化的冲击，新加坡也曾经历过多元文化的混乱。为了应对低级的价值观对新加坡社会发展和文化建设的冲击，新加坡政府将儒家“八德”作为治国之纲，形成了具有一定权威的新的价值观。新加坡的价值观是以儒家文明为主体的价值观在当代东亚的创新与发展。尽管新加坡和我国国情大为不同，然而在社会价值体系的基础上，以绵远流长、深入骨髓儒家思想作为思想根基这一点是具有文化传统一致性的;并且，新加坡提出诚信体系建设之时，也处于激烈的经济、政治、社会转型期，与我们当前处在战略机遇期相似。因此，新加坡诚信体系建设的经验对于我国诚信体系的构建有着极为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新加坡诚信体系建设的主要做法

　　新加坡建国之初，面临人少、资源少、经济基础薄弱的困境，唯有创造比其他国家更优越的软环境才能更好地吸引投资、吸引人才。因此，“新加坡从建国之初就将诚信体系作为国家战略，将新加坡打造为全球诚信的品牌，新加坡的诚信成为多数国家参照的标准，也成为新加坡吸引资金、人才等世界优质资源的强大利器。”总体而言，新加坡在诚信体系建设过程中，主要从政府引导、教育教化、建立制度、完善监督惩戒机制等方面进行了若干年的不懈努力。

      （一）政府的强力引导

　　新加坡是一个移民国家，没有自己的历史文化，长期的殖民统治，不同种族的移民仍对原居住国家抱有强烈的情感，很多当地出生的居民把自己的文化取向寄托在遥远的祖国上，有相当一部分移民都习惯于以一种“是否有利可图的观点”去看待一切事物。以利为先的主流社会价值向导显然与诚信体系建设的要义背道而驰。在这样一种环境下，由于社会物质、精神都极度缺乏，特别急需能够领导全社会的强力主体来推行价值体系的构建，新加坡政府敏锐的抓住了这一要点，通过经济建设迅速积累起一定的物质财富，改善人民物质生活。与此同时，政府教育每一名新加坡人对社会、国家都要承担起责任，勇于为国家利益和进步牺牲自己的个人利益，并采取严苛的刑罚，乱世重典，大力打击影响到所有族群的经济和社会不平等现象。以此为轴，新加坡开展了一系列全国性运动，逐渐形成了以“义”字为核心的诚信体系。所谓“义”，即信义、正义之意。倡导义，目的在于告诫人们不要见利忘义，更不要为了一己私利而损害国家和社会利益。政府领导要以身作则、言而有信、廉洁奉公，人民群众要遵纪守法。同时，新加坡致力于建设一个“好政府”，其标志是一个法治和有秩序的政府，政府是道德的化身和典范，致力于教育人民、缩小贫富差距、满足国家经济发展的需要、维护社会稳定。为了建立诚信政府，新加坡非常重视把好从政第一关，公务员从全世界名牌大学中招录，特别注重考察从政人员应具备的理想和牺牲精神。在政府部门设立由高层人员担任主席的诚信推广委员会，设立多个小组委员会，强调培育诚信文化，推广诚信计划，把诚信计划纳入员工培训及工作系统，在员工入职训练和重修课程中加入有关诚信理念的环节等。

      （二）重视学校教育教化

　　新加坡的诚信教育自成一套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每一个部分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首先，学校的诚信教育注重榜样示范功能，他们通过向学生展示那些真正将诚信思想付诸于行动的人的所作所为，让学生受到鼓舞，从而产生愿意学习或模范的心理。其次，学校的诚信教育注重在交流中，与学生达成共识，而不是单向的灌输或指导。教师在向学生介绍诚信的内涵和价值时，并不是以权威的姿态，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与学生交流，让学生更容易吸收这些思想并及时内化为自己的观点。再次，学校的诚信教育重在劝说，而不是惩罚。当学生做出违背诚信的行为时，学校会站在学生的立场，与其进行亲切的交流，在交流过程中，抓住机会纠正他们错误的思想意识，并适度的鼓励他们将诚信思想付诸实践，实现诚信的外化。最后，学校的诚信教育为学生的诚信意识的培养，提供了许多实践机会。

　　新加坡诚信教育其中一个醒目特点，就是将学校教育、家庭教育和社会教育三者纳入一个立体的诚信教育网络中，三者互相影响，共同形成合力促进诚信教育的快速发展。在家庭教育方面，学校特别重视家长和学校的关系，认为家长之间要经常交流，家长要经常向学校反馈学生的表现，而学校必须及时作出回应，并制定相应的措施来应对。在社会教育方面，新加坡设置了众多网点和监督站，力图通过严密的监督保障学生的诚信意识不受侵蚀。同时，还会借助舆论媒体在宣传方面的优势，向大众宣传诚信观点，并在受到危害时，及时寻求法律帮助。

      （三）严密的诚信制度体系

　　新加坡现行法律已达500余种，从国家体制到公务员管理，从民族宗教到商业活动，从城市管理到公民个人生活，都有相当完备的法律法规。对随地吐痰、乱扔废弃物、随地大小便、乱涂乱画、随便攀折花木、乱吐口香糖等其他国家法律中无案可查的内容，新加坡都一一做了详细的立法规定。新加坡罚款项目之多，数额之大，在世界少有。例如，违反规定吸烟时被发现将处以罚款500新元，相当于人民币4000元;在路上乱丢弃垃圾和随地吐痰，将被罚款1000新元;乱丢垃圾者不仅要罚款千元，还要挂着“垃圾虫”的牌子，在繁华的地段打扫卫生若干天。据新加坡统计局统计资料显示，1981-1990年这10年新加坡所收罚金总额为9.1亿新元。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新加坡对公务员的选聘、培养、晋升以及考核、奖惩等，都有完整、具体、实用的管理体制和相关法律制度，包括《公务员法》、《公务员行为准则》、《公务员纪律条例》、《防止贪污法》和《财产申报法》等。特别是对公务员廉洁勤政的要求，规定得更加具体。其中最完善的是被奉为公务员 “圣经” 的《公务员指导手册》，手册中除包括有关法规和行政管理规范外，对公务员仪容仪表、行为举止各方面有详尽、明确的纪律规定，这些规定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使所有的公职人员清楚的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凡违反《公务员法》、《反贪污法》等法律法规的公务员，不仅要批评教育、停职停薪，而且要绳之以法、问责治罪。

      （四）完善监督惩戒机制

　　新加坡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严密的制度。新加坡拥有享誉世界的“花园城市”的美称，新加坡的优美环境和文明的市民风气并不是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是由于新加坡严厉的惩罚措施，因此，新加坡的文明也被誉为“罚出来的文明”。新加坡的严罚措施曾一度轰动全世界，在世界上引起广泛关注，通过严罚带来整个社会的文明和秩序给全世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政府要求公务员每年申报一次本人和配偶的财产情况，包括动产、不动产、贵重首饰、银行存款、股票、证券等。如本单位秘书长发现财产来源有问题，即送交贪污调查局进行调查。如本人的解释不能令人信服，则作为贪污受贿的证据。公务员一旦被发现违反了纪律规定，就会受到相应的处罚。新加坡实施公务员公积金制度。政府每月从公务员个人工资中扣除一部分，政府补贴一部分，以此构成公务员公积金。如果公务员到正常离职或退休时未发生失信于宣誓承诺的行为，将获得一大笔可观的公积金，保其后顾无忧;如果公务员任职期间在诚信行为上出现问题，公积金就上缴国库。在这种制度安排下，公务员工作时间越长，积累的公积金越多，失信导致公积金损失就会越多，失信成本也就越高。

二、新加坡诚信体系建设的借鉴意义

　　诚信是我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加强思想道德建设，推进诚信建设和志愿服务制度化，强化社会责任意识、规则意识、社会意识。诚信建设是要通过规则和教育，在全社会的价值观中树立诚实守信的自觉理念。诚信作为规则背后的思想和价值基础，对于经济和社会发展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在改革开放的前四十年中，高速的经济社会发展一定程度上让我国政府和公民关注点集中于高速的物质增长和丰富，忽略了社会层面精神素养的培植和孕育，这也导致了社会诚信体系建设和发育的迟缓，经济、社会等多个位面也由于诚信缺失，发生了如“毒奶粉”、“跌倒老人无人敢扶”等丑恶社会现象以及大量的经济纠纷甚至刑事犯罪，造成了更为严重的社会信用危机和沉没成本，付出了更大的社会代价。据此，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决胜阶段，进一步加快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培育，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诚信体系将成为未来几年内党和政府的重要议题。

　　结合新加坡的诚信体系建设的经验，我国可以从社会诚信教育体系、社会诚信运行机制和社会诚信保障机制这三个方面着手，构建符合我国国情的社会诚信体系。首先，应当将社会诚信教育贯穿于整个青少年教育全过程，让学校成为社会诚信教育的主阵地，让家庭成为社会诚信教育的辅助渠道，让社会成为诚信教育的拓展平台。其次，应当在全社会树立起社会诚信运行机制，具体包括惩治腐败，提高政府公信度;规范市场，提高企业诚信度;加强宣传和规制，提高全民的诚信意识。最后，应当构建社会诚信保障机制，通过制度建设，强化征信体系的约束力，建立和完善法律法规体系，加强监管和惩罚制度建设。

　　(作者简介：张洪铭，法学博士，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岳玲，法学硕士，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法官助理。)